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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假扮少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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晌午。

將軍府的廳堂裏擺著一桌酒席,秋娘、火蓮、清月、莫飛、影衛,再加上到訪的陳蕭,圍坐了十幾個人。此時眾人都已在席,獨缺展顥和兩個影衛。

與陳蕭問了軍營的情況,又聊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之後,餘火蓮靜靜的低著眼看著擺在面前的一道龍井蝦仁發著楞。只見那蝦仁色澤晶瑩,香飄萬裏,惹人垂涎。只是展顥還沒到,便是沒有開席,連筷子都不能動一下的。火蓮等的有些急躁,老大不願意的輕輕嘆了一口氣,擡眼掃視了一圈。眾人都在閑聊家常。一邊,清月挨著秋娘坐著,掩口小聲的說著話。另一邊,陳蕭恭敬的拜過幾個影衛,聊起了軍營裏的趣事。

忽然間有什麽東西從眼前閃了一下迅即消失。火蓮警醒的收回視線,只見面前那道龍井蝦仁竟被人挖去了一小角。火蓮立刻看向挨坐在他左側的莫飛。只見莫飛特意偏著頭不看他,面頰鼓鼓的仿佛塞了什麽東西。

莫飛一邊伸頭伸腦的註意著廳門外的動靜,一邊忙著咀嚼咽下蝦仁,然後才極滿意的舒出一口氣。這口氣還沒舒完,莫飛忽然哎呦叫痛,疼的差點從座位上竄起身來,哭喪著臉:“哥!我的腿差點被你給踹斷了!”哪知道他說話之際,餘火蓮已經胡亂吃了幾口。

餘火蓮因連日練武雙手止不住的輕顫,拿筷子這麽細致的活兒自是不成,握勺子倒還可以,他這一勺又挖去了一角蝦仁,面前那道菜便只剩了一半殘存在盤中。餘火蓮將那盤菜均勻均勻,然後將勺子上的菜汁擦凈放回原處,立即造就了完美的現場,任憑火眼金睛也瞧不出端倪。莫飛正要稱讚餘火蓮幾句,便聽見有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
展顥和兩個影衛在練武場說話耽誤了一陣,這才不緊不慢的來到了廳堂。陳蕭迎上前與展顥聊了幾句才與影衛各自回了座位。展顥緩步走過席間,忽然擡手一巴掌拍在莫飛的後腦勺上。“哎呦!”這一下不重卻也不輕,莫飛當即一個前傾,鼻尖險些碰到了碗中的飯粒。展顥腳下並未有半分停頓,手上動作極快,出手收手也不過一閃之間,眾人仍在閑聊並沒有註意。餘火蓮只當莫飛頂了罪,憋著笑得直抖。

莫飛這一下鬧得面紅耳赤,見餘火蓮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由得氣急,才要說些什麽,忽見餘火蓮頭後也挨了同樣一下,身子往前一撲差點趴倒在桌上。莫飛先是一楞,然後全不掩飾的哈哈笑了起來。

秋娘聽見撞擊飯桌帶來的瓷器震顫聲,又見火蓮和莫飛皆揉著後腦勺,縮著身子,一副做賊心虛的神色。秋娘全不知情,輕聲問道:“你們兩個怎麽了?”展顥已經走到秋娘身邊,笑了一笑道:“沒事,別理他們。”轉過頭看向火蓮和莫飛,哼了一聲,笑罵道:“這套遮掩的功夫做得到是齊全。只是下回記得先抹幹凈嘴!”

開席。餘火蓮的手顫巍巍的。一雙竹筷仿佛長了腿一般,在手指間不住的跳動,拾起來又掉下,始終握不穩當。終於握住了,又夾不上來。終於夾上來了,又吃進了鼻子裏。可要吃魚,偏還非得用筷子夾不可。他盯著香噴噴白凈凈的魚肉卻吃不到,心裏別提多焦急。挨坐在右手邊的清月見他這般狼狽,心中不忍,便幫他撿起散落的筷子輕輕放好,一雙黑漆秀眸瞬也不瞬的註視著他,柔聲道:“火蓮哥哥可是要吃魚麽?……你等一下。”清月夾來少許魚肉,仔細挑去了魚骨,再一勺勺的餵給他吃。

餘火蓮心頭的煩躁立刻被感激所代替,微微俯低身子去吃。清月又夾過來幾樣菜,餘火蓮吃了菜,清月見他咽的幹澀,問道:“水?湯?茶?”餘火蓮沖她笑了笑,輕輕在她耳邊說:“茶。”立刻便有溫熱的茶水遞到了嘴邊。餘火蓮伸手想接過茶杯,清月瞧見他手上有傷,避開了他的手,笑道:“火蓮哥哥只管喝就是了。”餘火蓮確是口渴,也不再推拒,就著茶杯喝了一口。尚覺不夠,便握住清月的手,仰頭飲下半杯茶水。

或許是靠得太近,餘火蓮聞到了清月身上散發出的一縷縷少女的甜香,這香氣仿佛有魔力般銷魂蝕骨,亂人心神。一樣的白皙纖美的手指,一樣的粉紅色的指尖。餘火蓮看的是清月,心裏想的卻是方離。忽一恍神,餘火蓮想起那天在山洞裏發生的荒唐事,內心有不安在擴散,溫柔的眼神中帶出一絲歉疚之意。清月全未察覺,只是細心周到的照顧他用飯,臉上猶有惹人憐愛的嬌羞。

陳蕭看得呆住,臉色漸青。這是什麽?他沒有手嗎?吃個飯,竟需要清月如此服侍?這兩人,一個深情無限,一個柔情似水,簡直是旁若無人!原本陳蕭此行是來謝餘火蓮援救大哥的,被這一下刺激,也不打算道謝了。只是沈沈的喘著氣,心中忿忿不平。

這時秋娘說起廚房裏還有一個菜沒端上來,清月笑嘻嘻的起身便要去拿。餘火蓮皺了一下眉頭,拉住清月的手臂,低聲道:“別走……”你走了我吃什麽。

清月聽出他話中含著幾分耍賴的勁頭,不禁輕笑出聲:“不是還有莫飛嗎。”莫飛聞言擡頭看向餘火蓮,餘火蓮轉過頭去看莫飛,目光交匯之時,各自心中翻了一個白眼。清月笑著安慰道:“火蓮哥哥莫急,我馬上就回來。”餘火蓮只得松開手,無奈的看著翩翩身影離席出屋。

那一道糾糾纏纏的視線,被陳蕭解讀為情之所至,依戀不舍。這是兄妹情深?!——餘火蓮!你當我是傻子嗎?!這分明就是戀人之間的凝註!陳蕭氣憤不已,霍然起身,指著餘火蓮恨聲道:“本來我還後悔那日與你置氣!現在看來,我真沒錯怪你!!”眾人驚愕,席間頓時一片肅靜。

餘火蓮原本溫和的臉色立即換了凝重漠然,清冷的眸子裏透出一道銳利的光,刀子一樣射向陳蕭。他知道陳蕭必是誤會了他和清月的舉動,但此時心中憤然,不屑作解釋,只冷冷的喝道:“幹你何事?!”

“我!……”陳蕭一時語塞,不知該從何說起,豎眉氣道,“我就是看不慣你左右逢源!”

餘火蓮忍無可忍,才要拍桌而起,忽見秋娘向他投來勸阻的目光,當即只得沈靜自制,瞥了陳蕭一眼沒有吭聲,心裏一通暗罵。

這幾日都是清月照顧餘火蓮吃飯,將軍府的眾人早已習慣,並不覺得有何稀奇不妥之處。如今惹得陳蕭大怒,卻不知所為何來。展顥淡淡的眼光一掃,看著陳蕭,擡起一手壓了一壓,和緩的道:“坐下。”

陳蕭不坐,仍是滿腹邪火,他見展顥神色淡然,竟是全然不管,心頭不禁一冷。當即推說身體不適,提前離了席。

一時席間原本歡愉的氣氛有些凝滯。

秋娘道:“我去看看陳蕭。”正要起身,卻被展顥拽住。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展顥,似乎在等他發話。展顥卻沒言語,依舊是一副淡然高遠的樣子,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。

展顥含了一口酒咽下,眉峰一挑,笑問道:“怎麽都不吃了?”視線緩緩掠過眾人,最終停在了火蓮身上。火蓮仍在氣恨,似乎是感到了目光的註視,擡起眼簾匆匆瞄了瞄展顥的神色,臉上顯出一絲窘迫。

莫飛厭憎的道:“這個陳蕭,怎的如此拎不清?這一桌子坐的可都是無間道的人。有宗主在場,還有少主,有影衛,他算哪根蔥?!這般妄言,也不怕丟了小命!”拾起竹筷夾起一塊水煮白肉吞下,邊嚼邊道,“要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,我就把他……”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。

“休得胡言。”展顥狠狠瞪了莫飛一眼,卻也沒有計較,只是哼笑一聲,隨意夾了一些菜放到火蓮碗裏,道:“你不是餓嗎?快吃吧。吃完去練槍。”輕描淡寫的:“明天去軍營。陳熙還在昏迷,少帥的職務耽擱著,還要你頂上。”

火蓮怔了一怔,詫道:“陳熙的職位空缺了,跟我有什麽關系?要我頂上?……”眾人也覺得奇怪:“少帥的軍務卻要如何代替?難不成,要少主扮作陳熙的模樣指揮軍隊麽?”

展顥頜首:“上一回邊軍遭敵人內外聯合,誤入陷阱,損傷慘重。少帥再不出現,軍心動搖。”

莫飛黑沈的眸中暗暗閃過一絲冷光,繼而皺眉道:“這算什麽?!那若是我哥指揮有方,殺敵破陣,還得算是陳熙的功勞?”

展顥頓了頓,看了火蓮一眼,平靜的問道:“你想做官嗎?”

火蓮搖搖頭,他並不在乎那些虛妄的功名。想當初展顥若是沒有任職高位,也不至於被人強加罪名落得家破人亡的慘劇。只不過,打仗畢竟是件要命的事,並非說笑,頂著別人的名字沖鋒陷陣是有些不舒服的。火蓮略一思忖,輕聲道:“這是陳將軍的意思?”

展顥註視了他半晌,忽而淡淡一笑:“是我的意思。”

既然是展顥的安排那便不一樣了。餘火蓮心知這是父親給他歷練的機會,也是對他調兵遣將能力的考驗,當即點點頭垂下眼簾閉嘴沒意見了。

清月端了菜回來,只見陳蕭的座位空著,而餘火蓮的神情微有些凝重。餘火蓮想起清月那一手易容的絕活,看向清月沈聲道:“我需要你幫忙。”清月見他說的這般嚴肅,心中一陣疑惑,不知他所言何事。展顥笑著指指火蓮面前盛滿飯菜的碗,道:“他還等著你呢。”

眾人一陣哄笑。

秋娘也在笑著,桌下雙手卻抓皺了衣裙,展顥默默伸過來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手。深邃冷定的黑眸,讓秋娘心中的不安和擔憂漸漸消散,欣慰的笑浮上唇邊。

飯後。展顥在涼亭找到陳蕭。

時值深冬,湖面結了一層薄冰,泛起點點粼光。

“你不是說身體不適?湖邊風冷,怎麽跑到這兒來了?”展顥緩步走上前為陳蕭摸脈,溫和的道,“脈象平和,氣血恢覆,身子都好了。”陳蕭“嗯”了一聲,神色寂寂:“大哥仍是未醒……”展顥道:“你和你大哥都是陳方的孩子。我定不會讓你們有事。”

陳蕭恭敬的道:“多謝展世伯救助之恩。”展顥笑:“這也不全是我的功勞……火蓮為此可是吃了不少苦頭。”陳蕭收回視線,皺了一下眉,低聲道:“小侄此番前來正是要向火蓮兄道謝的,哪知道他……”

“還在怨火蓮?”展顥嘆道:“他與清月從小一起長大,有兄妹之誼。他對清月,與對莫飛無異。你誤會了。”陳蕭不能接受此種解釋,沈默半晌,輕聲道:“展世伯就這麽肯定麽?”展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。陳蕭又道:“火蓮兄與方離已有婚約。若與別的姑娘再有牽扯,實是不妥。”

“火蓮隨意慣了。”展顥笑道,“不過這說到底也是他們的事。你又為何如此在意?”陳蕭嘆道:“當初在京城,是我促成了火蓮兄和小離的婚事。小離若是因此而受傷,我心有不安。”

展顥輕哼了一聲。心道:是你促成的麽?我倒一直以為是我一手促成了他們的婚事。展顥拍拍他的肩,淡淡笑道:“你這孩子倒是有幾分耿直的正氣,我該讓火蓮跟你學學。”

陳蕭見展顥顧左右而言它,竟是全不在乎,心中不服的問道:“就如今日的情景,火蓮兄和清月姑娘情誼深厚,舉止親密,多會引人閑言碎語,展世伯也視而不見?”

展顥一聽,腦子裏像是飛進一窩蒼蠅,嗡嗡亂撞。心道:火蓮從小就受女孩子歡迎。我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喜歡他哪一點。清月沒事就往少主的住處跑。火蓮17歲就惹得端茶侍女要跟他私奔。展顥一直規矩著火蓮的生活,下了不小的功夫,甚至故意調開過清月,只是為了讓火蓮早日長成報仇雪恨。可如今時過境遷。展顥面色微沈,淡淡的道:“不是他招惹別人,也會有別人來招惹他。他若是喜歡清月,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陳蕭詫道:“可如今他已有婚約在先,就該約束行為。倘若火蓮兄真有暧昧不當之舉,展世伯作為父親,竟連管都不管嗎?”

展顥緊皺著眉。怎麽?我供他吃喝,教他習武。他毛躁沖動的時候我得攔著他,不能讓他惹事。他身陷險境的時候我得救他回來,不能讓他送命。這還不夠?!難道我還得時常過問他喜歡誰,不喜歡誰?還得看著他,不能讓他招蜂引蝶?展顥腦子裏那群蒼蠅慢慢的排列成了一個黑黢黢的大字——煩。展顥心道,父親真不是好當的!

“我沒那麽多閑功夫。”展顥深吸了口氣,擺手道:“他愛喜歡誰喜歡誰,我不管。”半晌,又補充道:“我也管不過來。”

陳蕭無語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已補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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